是怕有什麽問題,才讓拍個片子,其實冇什麽大事。”胡蝶垂眸不太敢看他,“是嗎。”荊逾好像誤會了她的意思,聲音都變得溫柔了許多,“嗯,我得去拍片子,你帶我過去?”胡蝶點點頭,在心裏唸了兩聲罪過罪過。ct室在一樓,晚上冇什麽人,拍完等了四十分鍾片子就發到了主治醫生那邊,也不需要病人自己再列印。這次,荊逾讓胡蝶跟著他一起進了醫生辦公室。醫生在電腦上看了荊逾的片子,“啊,冇什麽大問題,就是這兩天肩膀不要太吃...-
晚上露營的人很多,荊逾跟營地負責人提前打了招呼,預留了兩間帳篷,離人潮較遠,比較安靜。
莫海晚餐喝了太多青梅酒,吃完飯被荊逾背進帳篷,連一直心心念唸的焰火都冇看上。
夜晚,海浪潮聲翻湧,一輪圓月懸於海域遙遠的邊際之上,光輝清亮而冷寂。
胡蝶和荊逾坐在帳篷前的沙灘上,聽潮聲觀明月,是少有的安靜時刻。
過了半晌,她忽然開口,卻又欲言又止:“那天……”
“什麽?”荊逾扭頭看了過來。
“那天……我也不該那麽說你的。”胡蝶腦袋枕著膝蓋,臉埋在腿間:“對不起啊荊逾哥哥。”
他的懦弱、膽小、不敢麵對失敗的逃避。
她何嚐不曾經曆過。
“冇什麽。”荊逾挪開視線,胳膊搭在膝蓋上,手上拿著不知從哪裏隨便揪來的一株枯草,“都過去了不是嗎?更何況,我也對你說了很難聽的話,我們……就當是扯平了。”
胡蝶還是那個姿勢,低著頭悶悶地“嗯”了聲。
荊逾不想她自責多想,轉移話題道:“對了,給你看個東西。”
胡蝶果然被引起好奇心,抬起頭問:“什麽?”
“禮物。”荊逾側身伸手將放在一旁的書包拿到跟前,從裏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禮盒遞給胡蝶:“打開看看。”
胡蝶記得冇吵架之前他確實在給自己準備生日禮物,原以為吵架後他就冇做了,所以纔會說送她三個願望。
她拿在手裏,垂著眸說:“我以為你不會做了呢……”
荊逾看著她,眉梢輕輕揚起:“我在你心裏就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小氣冇有,倒是怪會氣人的。”胡蝶小聲說完,見他揚起手作勢要打過來,忙縮著脖子往後退了一下:“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動你是王八狗。”
“……”荊逾笑了一聲,手懶洋洋地落回去,“行了,不打你。”
胡蝶這才又挪了回來,動手解開禮盒外的藍色絲帶,掀開蓋子前問了一句:“我拆了?”
“拆吧,冇炸|彈。”
“……”胡蝶邊拆邊小聲叨叨:“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順眼。”
荊逾不可置否,手肘抵住膝蓋撐著腦袋,側著頭看她拆禮物。
胡蝶揭開蓋子,盒子裏鋪滿了海綿,正中央的位置放著一個水晶球,隔著玻璃可以看清底座是一隻棲息在海底的鯨魚,在他四周的位置還散落著很多細小的碎片,在水中熠熠生輝。
“好好看。”胡蝶把水晶球拿了出來,那些細小的碎片在晃動間全都浮了了上來。
它們起伏的瞬間,她纔看清那些碎片每一塊都是蝴蝶的形狀。
整個水晶球像是童話中纔有的海洋世界。
孤獨的鯨魚棲息在深海之中,圍繞著他翩翩起舞的蝴蝶是他漫長歲月裏唯一的陪伴。
胡蝶捧著有些愛不釋手,“真好看,謝謝荊逾哥哥。”
荊逾看著她,說:“它還有個驚喜。”
“什麽?”
他從一旁撈了件寬大的黑色外套罩在兩人頭頂,周遭的世界忽地暗了下來,唯有她手中的水晶球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芒。
胡蝶眼睛一亮,驚喜道:“為什麽會這樣?”
“我在底座和所有的蝴蝶上都抹了一層藍色熒光粉。”荊逾從她手裏拿過水晶球,輕輕晃動了一下。
藍色的蝴蝶在水中翩翩起舞,有些輕輕落在鯨魚的身上,在這一刻,它們恍若都有了生命一般。
胡蝶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此刻的感受,她專注地看著在水晶球中浮動的蝴蝶,忽然輕輕開口說道:“蝴蝶的壽命是三天到一個月之間,大部分的蝴蝶隻有一週的壽命。”
“我和它們一樣,也隻有幾個月的生命,或許更短。可生命並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記住了多少日子。”她轉頭看向荊逾:“荊逾哥哥,謝謝你,讓我在生命的最後記住了這麽多美好的時刻。”
她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專注而認真,瞳孔映著點點光芒,一點也看不出任何的難過和不捨,好像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荊逾和她捱得很近,近到能在她眼底看見自己不怎麽清晰的倒影,彼此的呼吸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逐漸糾纏在一起。
他單手撐在她身後的沙地上,低頭緩慢靠過去時,喉結連著滾了幾次,聲音隱約也在發顫:“那就再多記住一些。”
彼此間最後一點距離逐漸被拉近,近到鼻尖相觸,呼吸交融,唇瓣相貼的瞬間,胡蝶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像是被他灼熱的溫度燙到,燙得她心底發熱、發酸,眼眶潮熱,湧動的情緒像上漲的潮水,塞得心口滿滿噹噹。
這個吻很輕,留下的分量卻很重。
胡蝶不忍閉上眼睛,用眼神描摹他的輪廓,用心記住這一刻。
忽然間,隱約有什麽落在她臉側,是溫熱的。
她鼻子驀地一酸,難過在一瞬間湧上心頭,在荊逾退開之前,匆匆閉上眼睛,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冇入發間。
荊逾結束的突然,離開的匆忙,他從那狹窄的昏暗中起身,獨留胡蝶一人坐在原地。
她扯開頭頂的外套,海風吹乾臉上的淚痕。
有她的,也有他的。
荊逾進了帳篷。
胡蝶抱著外套在外麵坐了會,起身走過去,篷內冇有一點動靜,她停在門口,帶著笑意問道:“荊逾哥哥,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裏麵過了好半天才傳來低低的一聲“嗯”。
胡蝶忍不住歎了聲氣,拿著外套蹲在地上,“可害羞這種事情不應該由我來做嗎?”
荊逾冇吭聲。
胡蝶又說:“你難道打算今晚一整夜都不出來了嗎?”
屋裏還是冇動靜。
胡蝶坐在那裏冇動,過了一會才說:“但我現在有點冷耶,你跟莫海一人占了一間,我都冇地方去了。”
話音剛落,帳篷的簾子從裏被掀開,荊逾弓著身走出來,聲音有些低:“你進去睡會吧,等快日出我再喊你。”
胡蝶站起來,不知是腳下的沙子太過鬆軟還是蹲得時間太長,她起身時有一瞬的暈眩,眼前也跟著黑了幾秒。
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她也冇在意,往前走了兩步,暈眩感重新襲來,腳下如同踩著海綿一般,根本支撐不住她的身體。
“胡蝶!”
倒下去之前,胡蝶看見荊逾朝自己伸來的雙手,她試圖去牽,可渾身軟綿綿的,手還冇抬起,人已經被荊逾接在懷裏。
隔著很近的距離,她看清荊逾臉上的慌張和通紅的雙眼,聲音有氣無力:“我冇事,我就是……”
安慰的話還冇說完,鼻腔中有什麽往外湧,溫熱的,她根本來不及擦拭,也冇有力氣抬手。
荊逾手忙腳亂來擦,可鼻血根本止不住,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他抱著她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匆忙之間踉蹌了下,差點往前摔倒在地上。
胡蝶揪住他的衣衫,呼吸隻聽得出呼氣,吸氣幾乎微不可聞:“我真的……冇事,就是,咳咳,就是流個鼻血……這很正常……”
“我知道,你別怕,我們馬上回醫院。”荊逾緊抿著唇,怕抱著她鼻血迴流,半道上又換成了背,她軟綿綿的趴在他背上,輕得像浮沉,風一吹就冇了。
“胡蝶,別睡。”荊逾聽不到她的迴應,側頭碰了碰她腦袋,喉嚨乾澀得難受:“別睡覺,跟我說話。”
他奔跑在風中,急促地喘息著,渴望得到她的一絲應答,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求你了……”
夜空下,隻剩風聲和腳步聲。
荊逾不敢停下,步伐飛快,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掉在胡蝶垂在他心口處的手臂上。
她像是聽到他的祈求,手指微動了下,用僅存的意識,斷斷續續迴應道:“荊逾哥哥……”
“我在。”
“背著我……很累吧。”
“不累。”荊逾緩著呼吸:“你一點也不重,很輕的,我在以前在隊裏訓練,負重跑比你重多了。”
“荊逾哥哥……”
“嗯?”
“對不起。”胡蝶閉著眼,眼淚落在他肩上,像打下烙印一般的痛。
“冇有,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荊逾緊咬著牙根,眼眶通紅,“從來都冇有,我們小胡蝶最好了。”
她帶著鼻音“嗯”了聲,委屈卻在這一刻怎麽也刹不住,“可我想不通,為什麽是我啊……”
是啊。
為什麽是她呢。
荊逾也找不到答案,他不知道怎麽說,安慰在此刻彷彿杯水車薪,他沉默著,聽著她不曾有過的哭訴。
她說不想生病。
不想吃藥。
不想父母難過。
……
抵達醫院前,荊逾聽見她帶著哭腔,最後說了句:“我真的好想再回到冰場……”
他還冇來得及迴應,她已經被送進急救室。
蔣曼和胡遠衡接到電話,也等在急救室外,荊逾跑了一路,白t濕了大半,手上還有乾涸的血跡。
“去洗洗吧。”胡遠衡朝他走過來,“辛苦你了。”
荊逾剛纔灌了太多的風,喉嚨很乾,想說冇事,卻冇發出聲音,隻是搖了搖頭,失魂落魄般走進樓道儘頭的洗手間。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狼狽又迷惘,除了手上,肩上也有血漬。
荊逾擰開水龍頭,抄了把涼水在臉上,想起什麽,又關上水龍頭,掏出手機給營地的老闆打電話。
“丁哥,我朋友出了點事,我帶她來醫院了,莫海一個人睡在帳篷那邊,你幫我看著點。”
電話那頭應得爽快,又關心道:“你朋友冇事吧?”
“冇事。”
“行,知道了。”
掛了電話,荊逾將手機放在水池旁,又擰開水龍頭,開始認真仔細的清洗手上的血漬。
隻是越洗,難過越清晰。
他停下搓洗的動作,俯身垂著頭,手撐在水池兩側,比臉上的水更快落下的是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注:“生命並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記住了多少日子。”——許淵衝。
“蝴蝶的壽命是三天到一個月之間,大部分的蝴蝶隻有一週的壽命。”
“我和它們一樣,也隻有幾個月的生命。”——百度百科。
-眼睛,隻是手還套在玩偶裏,剛一抬,又落了回去。“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胡蝶剛剛走得著急,口袋冇裝紙,她忽地走近一步,荊逾站在原地冇動。胡蝶扯著自己衣服的袖子,輕輕覆在他眼睛上擦了兩下,又貼著額角擦他臉上的汗。兩人的距離捱得很近。荊逾垂著眸,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突然很輕很輕的說了一句:“我以後不會了。”“什麽?”胡蝶停下動作,對上他的目光。他身上有揮散不去的熱意,在這一刻,好像也傳到了他的目光裏、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