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情史仍是空白一片。現在住他樓上的柳逍遙和他相識十六年,一度非常害怕他是個潛伏在身邊試圖把發小掰彎的危險分子,好在許長傾並不是走什麼愛上好兄弟狗血劇情的主角。但他畢竟逃不過被催婚的命運。家裡人勸不動他,於是會托柳逍遙來勸,死纏爛打要他去相親,像是他這樣單下去會活不了一樣。實在是很可笑的想法。用柳逍遙的話來說——“許長傾,你要是過了三十還開不了竅,這天分乾脆找個廟還是觀去修無情道,不要浪費了。”然而許...-

手機架在全新的支架上,攝像頭正對著料理台中間。螢幕裡隻映了半截在台前忙碌的人影,某位平平無奇的貓咖老闆正在為直播做著準備。

攝像頭堪堪照到他脖頸往下的部分,因而這人稍顯冷淡的眉眼也僅有在場的另一位店員能看見。偏生這張冷臉又和店麵走可愛風的招牌搭在一起,衝擊力不可不謂之大。

但當事人許長傾纔沒空想這些。拍攝範圍被限死,不用顧及臉上表情的維持,於是他動作還算自然。

打發好的奶油與順滑的乳酪糊相攪,倒入碗中後又被移到料理台的另一端,碗底同桌麵相碰,晃出“砰”的一聲輕響。許長傾眉梢輕揚,從內間端出盤烤好的手指餅乾。

烤箱的溫度調得正好,成品色澤焦黃,他戴了手套拎出來,讓兩麵都沾上特調的咖啡液,放進容器內後又往上均勻抹了層乳酪糊。動作重複一遍,他瞥一眼時間,和預估的差彆不大。

許長傾對提拉米蘇半成品表示滿意:隻差冷藏和篩可可粉兩個步驟,咖啡和乳酪融合的香氣卻已經迫不及待鑽出來了。

他把幾盒半成品放進冰箱冷藏,再出現在螢幕前時手上多了份芝士檸檬慕斯。

鏡頭外,許長傾神色微動,臉上淡漠像雪遇上春風,稍稍化了些。

“物與,”他喊正在櫃檯旁逗著貓的店員,同時把手機攝像頭往對方那邊移了些,“我們試一下明天的流程。”

“你嘗一……”

聲音的主人忽然卡殼,目光也跟著頓在當場,隻是嘴角冇來得及壓住。

但很快,他就將視線移開,然後以再自然不過的語氣提醒對方:“耳朵露出來了。”

被喚作“物與”的長髮青年聞聲抬頭,伸手往頭頂探了探,在摸見細軟絨毛時觸了電似的猛地縮回手。下一瞬,那兩隻惹眼的狐耳就徹底化成白煙,消失在半空中。

許長傾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直接點了結束錄製鍵。

“神明大人,”他擦著檯麵歎氣,“明天還是要多注意些,到鏡頭前就很難收場了。”

——是的,他麵前這位是貨真價實的神明,山上撿來的,想攆也攆不走了。

-

許長傾本不信神。

在他人生前二十七年裡,所謂“神”不過一個可笑的概念。

貓咖生意不溫不火,身為老闆,許長傾頂天了也就給財神爺上幾炷香,還是看在生意人的傳統上。除此以外的神鬼,他一概不信。

讀書時考前興拜文曲星之類,許長傾向來隻會嘲諷一句:“信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還不如信你自己。”

當然他有說這話的底氣。畢竟這位堅持不求神明幫忙的固執分子最後成績必然不會難看到哪裡去。

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的確有一些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存在。

比如說神。

時間倒退回四天前,許長傾還是一個堅信科學的無神論者的時候。

彼時秋意正好,他臨時起意,特地跑了趟鄔野山,為來拍今年最後一次浮雲。

倒不是說暮秋往後好看的雲就少了,隻是入了冬山上氣溫更低,許長傾不願再上來。用兩三個小時凍成冰雕的體驗換一張質量未知的成片,這生意他是不做的。

他搞延時攝影,其充量不過一平平無奇小愛好,用來消遣除去經營貓咖外的閒暇時間,而鄔野山算是他造訪得最頻繁的攝影地點。

鄔野山在城郊,其實算不上山,隻能說是丘陵,但江城本來也是平坦的地形,於是山頂也就算得上製高點了。人站在高處往上望,浮雲漫天,飄飄忽忽都往風的終點站遊去。許長傾心道冇白來,扒拉開腳邊落葉放上三腳架,再將攝像機調試好。

他帶著另一台小些的相機四處閒逛,最終目光停在半山的一座破廟上。

許長傾小時候和外婆在鄔野山腳下鎮子裡住過一段時間,也跟著老太太上過山,卻從不記得這山上還有座廟。再細看,廟前還有個小院,隻是年代太過久遠,院牆隻剩幾處殘桓,青灰瓦片裂成數節,沉默地守在舊日泥土上。

庭中種有楓樹,粗壯枝條上零散掛了些紅布條,風過時滿樹絲帶飄搖,紅葉紛飛。許長傾走近了,隨手接住一條散開的紅布,見到模糊的字跡。寫字的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他靠殘餘的凹陷摸出來,求的是姻緣。

……許願樹。他心想,這東西還真有人信。

他隨手拍了幾張,開了手機照明功能,深一腳淺一腳踏著地上落葉往廟裡走。期間晃神時見到眼前有白影閃過,像是什麼動物,貂或者狐狸之類,許長傾疑心是自己幻視,冇有多想,隻管跨過門坎進了廟內。

廟不大,不過一方神龕一座神像一張供桌,外加香爐等小些的器具,但許長傾好歹確定了這是座山神廟,因那“山神”二字就在神像底座上刻著。

他端詳了會麵目模糊的山神像,見供桌下幾枚野果散落,難得善心大發撿了起來,重新擺上桌麵,心想,也算貢品了。

人求神拜佛,按慣例要燒香,供品自然也不可少,一般人家多買些平價水果,有錢人家則少不了大魚大肉。傳說神當一視同仁,但也有所求當與供品相對應的說法。

他想起院內那棵古樹,姻緣,最最難求的東西,也不知供奉什麼才能真正如願。

許長傾自己不信這些,姻緣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必要的東西。讀書時一間宿舍四個人,隻有他到畢業感情史仍是空白一片。現在住他樓上的柳逍遙和他相識十六年,一度非常害怕他是個潛伏在身邊試圖把發小掰彎的危險分子,好在許長傾並不是走什麼愛上好兄弟狗血劇情的主角。

但他畢竟逃不過被催婚的命運。家裡人勸不動他,於是會托柳逍遙來勸,死纏爛打要他去相親,像是他這樣單下去會活不了一樣。

實在是很可笑的想法。

用柳逍遙的話來說——“許長傾,你要是過了三十還開不了竅,這天分乾脆找個廟還是觀去修無情道,不要浪費了。”

然而許長傾本人依舊無動於衷。

某天柳逍遙來他店裡,一時嘴欠又提起這個話題,講著講著順手擼了下窩在他腳邊的貓,然後成功收穫了他新收養的美短的一爪子。

柳逍遙看見手上的血痕憤怒了:“你怎麼跟你爹一個德性?!”

當事貓不甘示弱,叫了幾聲後被許長傾拎過去給順了毛,喉嚨裡登時發出舒服的咕嚕聲,化成一灘貓餅。

受害者震驚於這隻貓看人下菜的本事,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對著許長傾慈愛的眼神憤而丟下一句:“我看你是個貓性戀。”

說不定還真是這樣。許長傾後來想,畢竟他確實對任何人都提不起興趣,所有的交際都是基於生存需要而已。

但有句話說“世界破破爛爛,小貓縫縫補補”,會愛上彌補世間缺憾者,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

現在他站在供桌前,看光線零零碎碎映在掉了漆的桌麵上,分出一點灑進香爐裡。半空中有灰塵肆意飄舞,他鼻尖捕捉到一點虛實難辨的線香燃儘後殘餘的氣味,莫名就生出了點對這位所謂的山神的親近來。

很奇怪的一種體驗。

神鬼一事,許長傾向來不大信的。但或許是單純被這廟裡奇異的氛圍所蠱惑了,總之在這個瞬間,許長傾終歸被這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許下了根本不期望能得到迴應的願望:

神明嗬,你如果真能聽見,就賜我一個對象算了。

——冇有對象也行,口袋裡能多進些賬我也會好好感謝你的。

天地良心,他隻是隨口一說,撂下這話也就準備回去看他那寶貝相機了。誰知才走到樹下,院內景象卻驟然起了變化。

……起風了。落葉盤旋於低空,樹影間斑駁的光點被攪得稀碎,散進風和飛速流動的時間流裡。而他站在這場微小得隻能驚動螞蟻和微生物的風暴中心,聽見由遠及近的陌生鈴響。

可能那隻是千分之一秒不到的某個瞬間,又或者已曆經了一整個漫長的世紀,他隻是眼睛閉上又睜開,麵前就多了個人影。不,是神影。

許長傾瞳孔地震,一時顧不得默唸馬克思主義無神論,腦中隻剩下完整的二十四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這一句。

他看見對方披散著的長髮。

是如雪的髮絲,冇有像神像上所塑那樣以玉冠束起,隻是自然散於道袍上,垂到幾近膝彎的位置。那道袍明明用了大片的綠琉璃色,添上榴花紅仙披卻也絲毫不顯突兀,似乎本就為這秋景的一隅。

許長傾心中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然後他不得不承認,理科生出身的自己搜刮完所有的知識庫存也找不出一個能確切形容對方麵容的詞語。

這是位相當俊美的……神明。

那人眉下一雙狐狸眼,本該是極妖嬈的相貌,隻是這份妖嬈被麵上所帶的溫和笑意所沖淡了,因而隻剩半船可親。

他的膚色極白,但並非如雪如紙如月華般的冷色,倒讓人想起北地白狐的絨毛,能留得住世間暖意。許長傾不覺屏住呼吸,視線再往上移時卻又偏偏撞進清透的茶褐色眸子裡。

他逃不出來了。

在這樣平常不過的一個秋日,在紅葉紛飛的破落庭院裡,神明從天而降,於是世界傾覆,有人傾心。

-出讀者們平時聽到凡言凡語時嫌棄的表情。在他們兩個半文盲眼中能寫歌已經很厲害了,別看何雨柱平時一副我冇文化我驕傲的樣子,但是我們作為被讀書人統治了快兩千年的國家,即使舊社會和封建王朝的大部分土匪對讀書人也是禮遇有加,何況何雨柱隻是個混不吝的廚子呢!更何況張忠華寫的歌還被廠領導相中,要推薦選送,有可能去給教員還有伍先生等於演出,那是何等的榮譽。“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寫歌啊?”何雨柱一臉羨慕的問張忠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