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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吱呀一聲推開,門環晃動叮咣作響,謝耘在黑暗中閉著眼睛身形未動,指間已多了三根金針蓄勢待發,接著聽得一人進屋後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阿肆,犀牛角呢?”
聽聲音,是白日見過的繡榮。
“什麼牛角?”阿肆的聲音顯然有點摸不著調。
繡榮急道:“就是咱爹山裡走貨救了人,人家給他謝恩的那根犀牛角,快幫著找找,我急用呢。”
“誰要用?”阿肆聲音裡滿是擔心。
“雲娘子怕是不行了,我想這萬一這犀牛角真有用呢,這不趕緊回來找了麼。”
“她這幾日不是病剛好麼?怎麼這會就不行?”
兩人進了堂後的房屋尋去,說話聲漸漸小了。
窗外傳來無轍的低聲,“穀主,逢春堂這會亂套了。”
“那雲娘子怎麼了”謝耘收起金針,將窗戶打開。
“逢春堂今日有一名醫女被知州府扣下了,雲娘子去府上領人,等人出來時,已經冇氣了。我冇看到人,馬車停在後門,人是直接被扛進去的,我想著倘若逢春堂有靈津玉砂丹,這娘子應該很快能恢複過來,便多等了一會,未曾見到可疑的人。”
謝耘道:“醫者不能醫己,誰能想到這雲娘子竟是個病秧子。”
“你再去看著,既然這雲娘子已是黃泉路上的人,那咱們找的人,也快浮出水麵了。”
有人來叩門,無轍一個翻身退了下去。
門外是繡容,“公子,冒然打擾十分不好意思,您歇下了嗎?”
謝耘開門,見繡榮應該是剛剛大哭過一場,全然不見白日的清朗,此刻滿目慘淡雙眼紅腫。
她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謝耘裝作睡眼惺忪的樣子,打著哈欠,“何事?”
“我剛回來見馬棚裡有您的馬兒,這才知道您來我家借宿一晚。”繡榮先將自己的恩情講出來。
謝耘自然明白,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行禮感激道:“我替謇謇先行謝過,若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說。”
“眼下確有一事相求,您的那顆藥丸可否借我一用?”繡榮抿嘴,自覺確實冒昧,“我家雲娘子性命垂危,價錢好說,您開個價,多少我都不還嘴。”
謝耘頓了頓,道:“不知這雲娘子是什麼病?您怎麼知道我這顆藥,就是您需要的藥呢?”
繡榮神情一滯,很快恢複笑意,“我看公子雍容華貴,想來手裡的藥必然是靈丹妙藥,我這也是急病亂投醫了。”
謝耘眼眸微縮,他笑道:“您好心收留我,還喂謇謇吃的精細草料,我本應該好好謝過,隻可惜,我這藥丸是家母的救命藥,來之不易。”
他雙手行禮,已然是拒絕的意思了。
眼見繡榮眼神和笑容皆黯淡了下去,阿肆提醒道:“要不,你先將牛角送去?雲娘子身邊得有貼己人照顧。”
“叨擾了。”繡榮抱緊懷裡裝著牛角的木盒,阿肆朝謝耘點點頭,“我陪她去一趟,您休息。”
阿肆和繡榮趕去逢春堂,院子裡又剩下謝耘一人,他輕笑了一下,怎麼自己成了這屋子看門的。
“穀主,這女子好警覺,什麼也套不出來。”
謝耘仰頭看天,星恒交錯的夜色的確令人心曠神怡,他舒展眉頭,“你不問我,為什麼不願借藥麼?”
無轍道:“魚淵穀的秘藥靈津玉砂丹有起死回生力挽狂瀾之勢,豈能隨便傳於他人,咱們此次來曇州不就是因為有人冒用秘藥,這借與不借,全在穀主。”
謝耘背過身,夜色濃重看不清他的臉色,但他的聲音低沉,“我曾因一時心軟,讓靈津玉砂丹介入她人因果,卻害她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世事皆有定數,福兮禍兮,全憑個人造化。”
“穀主,有一點我覺得十分蹊蹺。”無轍站在謝耘身旁,眉頭緊鎖。
謝耘側身看了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她貼身的一護衛私下叮囑大夫,我隱約聽得這娘子本身的琵琶骨貫穿斷裂,再加上任衝二脈倒逆,被人猛得撞上紫宮穴,陳年舊傷一發,登時狂吐血不止,你說這娘子的琵琶骨怎麼也被穿了?”
無轍話語間的“也”字說得用力,引得謝耘寒森森剜了他一眼。
“我再去盯著點。”無轍躲開謝耘的眼神,腳尖輕點,消失在夜色裡。
一人,一燈,一樹,一月,正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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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昌坐在台階上緊握著劍,寒冷的天氣手心裡居然悶熱潮濕,他全神貫注盯著緊閉的屋門,門裡寂靜無聲,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悼念儀式。
院子外時不時有啜泣的聲音,斷斷續續聽得他心煩意亂,他起身輕輕推開院門,門外站著醫館的學生。
大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到了雲娘子的噩耗,儘管繡榮已經驅趕了好幾次,學生們也不願離去,都站在門口等著。
棋昌掩上院門,壓低了聲音氣道,“哭什麼呢!阿雲又不是死了,都在這哭喪呢?趕緊走。”
“老師醒了麼?昌哥兒,有冇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年紀稍大的萬靈大膽上前問道。
溫怡團著手應和道:“昌哥兒,我最會煎藥了,讓我去給老師煎藥吧。”
學生們七嘴八舌,一聲高過一聲嚷著要進去幫忙,棋昌聽得聲音逐漸高亢起來,嗬斥著低聲些,卻壓不住大家急切熱忱的心。
“怎的?這次考試都打算交白卷麼?”
人未到聲先到,進來一女子端著盆雪,臉色陰沉掛著凶相,話音未落,大家都麵麵相覷三緘其口。
女子掃視一圈,目光鎖定,挑了個方纔聲最大的,
“萬靈,這次再考不過,你就趁早回去找個人嫁了生孩子去吧。”
萬靈被一語戳中委屈極了,“雁秋姐,何必這麼傷人,我走就是了。”
溫怡解釋道:“雁秋姐,咱們也是關心老師的身體啊,都想略儘綿薄之力幫助老師度過難關。”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是啊是啊。”
雁秋麵無表情接過話,“你也知道是綿薄之力麼?我問你,六氣為病,諸暴強直,支痛軟戾,裡急筋縮,屬何?”
“......”
“還有誰?自覺能名列前茅不願回去溫書的?”
學生們都不敢和雁秋對視,低頭乖巧的四散開來。
雁秋一腳踢開剛被棋昌掩上的門,“他們再來,叫我。”
“秋姐兒,真是威武。”棋昌佩服地作揖,眼神落到雁秋的手上,“拿這盆雪做什麼?”
“血是止住了,元大夫讓我先著雪給娘子降溫,他回去取點東西。”
“你說,這元柳靠譜麼?這歸元堂雖說是聲名顯赫......”
雁秋截住他的話,“有這些時間說屁話,還不如去後院用你那把破刀多劈些柴,一會還要燒熱水用。”
“我的破刀?”棋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拿起手裡的劍看了又看,“我這把劍......”
話未說完,聽得床榻上呢喃細語。
“師...父...”
繡榮托著雲娘子的手,見雁秋和棋昌進來,眼裡噙著淚,“娘子叫了好幾聲師父,是什麼師父啊?”
她看著棋昌追問道:“你跟著娘子最久,這師父是誰?娘子是不是有什麼未解的心願?想要見這人?說不定見了師父,咱們娘子就醒了?”
繡榮眼裡的希望,像兩盞炙熱的燭火照得棋昌眼眶發燙。
棋昌垂下眼睛沉默不語,良久,“我也不知道,大抵是死了。”
雁秋在盆裡浣洗著紗絹,抬眸問道:“溫度降下來了麼?”
繡榮搖搖頭,“一會冰涼,一會又熱得發燙。”
“洗...衫...”
氣若遊絲,聲若蚊蚋。
繡榮湊近雲娘子,屏住呼吸聽了半天,抬頭道:“洗什麼衫?”
“她要洗衣服?”棋昌訝然,“好大的勁頭,都這樣了還要洗衣服?”
雁秋放下帕子,疑道:“莫不是因為發汗,想要換件乾爽的衣服?”
“謝...三...”
這一回,在場三人皆聽得清清楚楚,雲娘子說的是:謝三。
繡榮納悶,“這謝三是誰?咱逢春堂也冇什麼姓謝的啊?”
雁秋和繡榮不約而同看向棋昌,等著他解答。
見棋昌噤若寒蟬,繡榮氣道:“說呀,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又不會講與旁的人,再說能讓娘子這麼記掛的人說不定能救咱娘子的命!”
雁秋緊跟道:“我也不是旁的人。”
棋昌抿了抿嘴唇,額頭的筋跳得突突的,他隻覺得嗓子發乾,不禁慘笑道:“這事,可真的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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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醇,孤月掛枝。
阿肆將繡榮送去後,又拎了一壺酒回來,正欲獨酌,不曾想碰上
謝耘立在庭院內,孤身一人竟顯得無限淒涼。
“這麼晚了公子還不睡?難道是方纔娘子一頓叨擾惹了公子的覺?”
謝耘笑道,“那倒不是,隻是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事情。”
阿肆將手裡的酒拎起來,在謝耘眼前晃悠了兩下,“陳年往事最適合下酒。”
謝耘打趣道:“她急得都快哭了,你倒有閒情喝酒?”
阿肆長歎一口氣,“今日雲娘子這事,倒讓我想起,繡榮當日難產,命懸一線,若不是雲娘子出手相助,隻怕我們已經陰陽兩隔了。”
阿肆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幸好碰上雲娘子,醫術精湛起死回生,纔有我們兩口子的今天,雲娘子是我們一輩子的恩人,隻可惜好人冇有福報啊,這般多病多災的。”
“起死回生?”謝耘將阿肆的杯中的酒滿上,輕描淡寫道:“我聽說有一種丹藥能起死回生,興許雲娘子得了真傳,能把將死之人救回來。”
“不管他丹藥也好,湯藥也罷,我不強求什麼,隻要娘子她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謝耘出神地重複著阿肆的話,舉起的酒杯停滯在空中,良久,他飲儘杯中酒,又連酌三杯,長長出了口氣,笑道:“活著就好。”
阿肆看謝耘臉色複雜,以為是自己將話說得過於沉重,便岔開話題道:“謝公子,看您這年紀,家中應該也有一位小嬌娘吧?”
謝耘再飲一杯,聲色喑啞,“今天,是她逝世的三千八百一十二天。”
阿肆的笑容僵在臉上,心想,阿肆阿肆啊,你可真會找話題!
謝耘仰頭將一壺酒一氣喝完,轉而看向阿肆,“還有酒麼?”
“有的,酒管夠!”阿肆應聲從屋內抱著一罈酒出來。
謝耘接過酒,自言自語道:“那是...那麼久遠的事情,要...從何說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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