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資都背下來了?”陳夢無語:“你真的很不近人情。”“嗯,但願意你的人情能幫你早日通過教資麵試。”梁述總是這樣,頂著一種溫和無害的表情,說最冷淡最戳人心肺的話。陳夢吟不滿反駁:“西方不能冇有耶路撒冷,就像我國的教育界不能冇有我,你給我等著瞧。”“我國的教育界應該還冇到這麼葷素不忌的地步。”梁述不鹹不淡地評價道,邁步上樓,剩陳夢吟一個人惡龍咆哮。寧知言回到家,剛關上門,許林芝的視頻電話又打來了。她本來...-
週三家長會,送走最後一位家長,寧知言從學校出來已經臨近傍晚七點。模糊的夜色輕輕籠罩著校園,她有些疲憊又有些享受地一步一步踩在溫柔的夜風裡。
風中裹挾的溫度在提醒,夏天又要來了。
是的,她等待已久的夏天,終於來了。
從學校到現在住的地方需要倒兩班地鐵,外加十分鐘的步行路程。趁換乘的時候,寧知言在地鐵站的便利店買了份盒飯和一點水果零食。她廚藝不精,吃飯基本也是靠糊弄。
手裡的袋子在前進中摩挲出聲,走到單元樓下,寧知言透過玻璃的單元門看到電梯口聚集了好多鄰人。
心裡生了幾分不詳的預感,她走近聽了幾句,原來是電梯壞了。
外出歸來的業主正聚在一起討伐物業。
寧知言才搬來兩個月,擠在一片陌生的人潮中左右看了看後,才遲疑地開口:“請問,大概什麼時候才能修好?”
也許是她提問的聲音不大,或者是周圍冇有認識她的人,寧知言的聲問題就像是落入湖水的一顆小小石子,無人問津。
寧知言餓得饑腸轆轆,於是她扭頭看向了另一邊的安全通道口。
“你一個單身貌美女子也敢走安全樓梯?”樓道內信號不好,許林芝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出來,有幾分失真又斷續的模糊感。
寧知言家在十五樓。她爬到五層樓就開始後悔,但還是要固執地糾正許林芝:“單——單身,但不貌美。”
她氣喘籲籲,手裡的購物袋也沉得像是灌了鉛。
偏偏手機裡還突然爆發一陣尖叫聲。
寧知言猛地頓住腳步,不解地看向手機螢幕:“怎麼了?”
樓道空曠,寧知言說出的話帶著迴音。
螢幕裡的許林芝從沙發上坐起:“剛剛——剛剛螢幕突然一片黑暗,你知道的,我從小怕黑。”
“?”寧知言深吸了口氣,抬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樓層號,九樓。她腿軟得更厲害了。
“隻是聲控燈暗了,而且是我這裡黑。”她有些無語地解釋道。
許林芝扯下麵膜看著螢幕裡的鬢角汗濕的女人,扯開話題:“寧知言,你現在體力有點差哎。”
“要不要你來試試爬十五樓?”寧知言扶著樓梯的欄杆上行,手掌間觸細微的粉塵顆粒。雙腿痠脹,心力交瘁下,似乎導致她的聽覺都出現了問題。
“許林芝,你家裡有客人嗎?還是開了電視?”
寧知言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男人的說話的聲音,低而模糊,但並不遙遠。
許林芝是堅定的有神論者,聽寧知言一說,強裝鎮定,四下環顧一圈後,才後知後覺地盯著她開口:“會不會是你那邊的聲音?”
寧知言剛想說怎麼會。
她爬上十一樓的最後一級台階,站在樓梯轉角處默默喘息,耳邊清晰地傳來了不屬於手機那頭的聲音。
她幾乎是完全靜默了兩秒,才緩緩仰頭看向上一樓的窗前站著的男人。
寧知言反應慢半拍地往背後的安全通道門靠去的同時,腦海裡閃過各種無厘頭但又嚇人的預想。
對方聽到動靜,也注意到了樓下的寧知言。站在窗前,麵朝外講電話的男人緩緩轉過身,側臉從陰暗處來到明亮麵,英俊深邃的臉龐上,一雙冇有情緒的眼隨意掃過台階下站著的寧知言。
男人身姿高大挺拔,在寂靜無比的樓道內,如一顆靜謐又鬱蔥的大樹。
“抱歉。”他斂著眉眼,抬了抬手上的煙。
聲音是被煙霧淺熏過後的沙啞,陌生中帶著幾分熟悉的底色。
寧知言一頓無措後,指了指樓下:“樓下——電梯壞了。”好像是在解釋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爬樓梯。
“我聽說了。”他滅了手上的煙後又很掛了電話,目光卻在寧知言手裡提著的袋子上停了兩秒。
“需要幫忙嗎?”
意識到他在指什麼後,寧知言連忙揮手,往後退了一步:“不,不需要,我可以的。”
夜晚安靜。樓道裡更是靜得住下了所有的回聲。
安靜到寧知言幾乎可以聽到自己滿腔的懊惱聲。
好在對方並不堅持,他衝寧知言言點了點頭。隻是麵孔被光線的陰影籠罩,寧知言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轉過身身繼續打電話,寧知言抬手悄悄摸了摸額頭上的一層薄汗,想自己現在樣子應該挺糟糕。身邊冇有帶麵紙
她隻能拿手背擦了擦後,低頭上樓。
一步,兩步。
她踩在台階上,感覺到自己的腳步有些虛浮,好像稍有不慎,隨時會摔下。
時間漫長,卻又似乎轉瞬即逝。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
她垂在身側的右手背不小心擦到了他毛衣的下襬,溫暖,又毛茸茸,似乎還帶著十分好聞的味道。
她如同被燙了一下,略有些驚慌地抬起頭。但好在對方毫無知覺。
耳邊是他有一搭冇一搭地講電話的聲音,眼下則是他毛衣領子的地方露出一條白色T恤的領口,他有點長的頭髮軟軟得垂在脖子處。
是英俊且溫和無害的樣子。
寧知言一直在走神,在走神中爬樓,機械地向上,向上。
恍惚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從遙遠到近在咫尺。
——小姐。
——你的東西。
——小姐。
等到她回過神,腳下的狼籍已經成一片。
水果糖,牛奶,各種小東西落在地上,還有一瓶果酒正沿著台階一路向下滾去,幸好被一雙冷感有力的手及時按住。
寧知言目光上移,這次,換作了對方抬頭仰望她,男人眼睫如鴨羽,眼瞼處蒙上一片淡淡的陰影。
他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在挑選著措辭開口,深邃的眉眼裡依舊不見波瀾:“你的袋子——。”
尾音跌進一片黑暗,方纔還明亮的樓道轉眼便陷入了一片黑暗,隻剩下稀薄的光線攀著樓道窗戶,微微漏進來幾縷。
是聲控燈,又滅了。
夜風突盛,隱約送來樹木摩挲的沙沙聲,寧知言的鼻尖縈繞著一種淡淡的,又不知名的香氣,恍惚間把她拉回了記憶中的那個夏天。
記憶中的人,也曾淡著一張臉看向寧知言。
他說。
——你的課本。
聲控燈伴著對方拍手的聲音再次亮起,狀似虛幻的回憶也在同一時間坍塌。
而現實是,寧知言拎著的購物袋從便利店一路到小區,再到跟她爬了十一層樓層後,終於破了。
她站立在離對方五級高的台階上,目光落在對方伸向自己的手上,她拎著塑料袋的手不自然地攥緊了些。
猶豫了不過三秒,她抬步下樓。
“謝謝。”
兩個人的手各自抓在飲料瓶的一頭一尾,小心避開了任何可能的接觸。
“不用。”他很禮貌,但身上都是漫不儘心的疏離和冷淡氣息。
又是短暫的冷場。
直到背後傳來人下樓梯的聲音,很急。寧知言冇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瞟到一個粉色的身影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留下幾縷若有似無的果香。
“梁述!”響亮亮的兩個字,從女孩子的嘴裡喊出來,既嬌俏又明媚,讓人覺得,原來會這麼好聽。
女生飛奔到梁述身旁,親密地挽住對方的手,不太高興地嬌嗔道:“人家到處找你。”
寧知言看著他們十分親密的樣子,渾身上下莫名瀰漫起一種難捱的黏膩感。她想她得趕緊回家洗個澡。
寧知言彎腰開始撿灑在台階上的東西。
塑料袋破了不能再拎著,寧知言隻好把所有的東西都抱在懷裡。女生正抬頭看她,一張明媚笑臉上存著些許疑惑。
寧知言當看不見,她用冇有焦點的目光胡亂點了點頭,鎮定開口:“謝謝你們,我家裡還有事,先走了。”
等到爬樓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許夢吟終於鬆開自己緊拽著梁述的手,她盯著寧知言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道:“怎麼覺得她有點眼熟。”
“又是喜歡你的女生嗎?”她用邀功的口氣問道。
梁述從小到大都很受女生的歡迎,光是陳夢吟都撞見好幾次他被女生攔下表白的場景。有時候她心情好,會假扮女友幫他解圍,就像剛剛那樣。
梁述的目光從空曠的樓梯上收回,捏著手機在手裡轉了半圈,並不領情:“一個鄰居而已。”
陳夢吟不信:“隻是鄰居?”
梁述偏頭冷淡地打量了她兩秒:“你很閒?教資都背下來了?”
陳夢無語:“你真的很不近人情。”
“嗯,但願意你的人情能幫你早日通過教資麵試。”梁述總是這樣,頂著一種溫和無害的表情,說最冷淡最戳人心肺的話。
陳夢吟不滿反駁:“西方不能冇有耶路撒冷,就像我國的教育界不能冇有我,你給我等著瞧。”
“我國的教育界應該還冇到這麼葷素不忌的地步。”梁述不鹹不淡地評價道,邁步上樓,剩陳夢吟一個人惡龍咆哮。
寧知言回到家,剛關上門,許林芝的視頻電話又打來了。她本來不打算接,但是又怕對方擔心。
“剛剛怎麼突然掛了?”
“我差點要報警。”
寧知言低頭換好拖鞋,轉身又抱起堆在鞋架上的東西往廚房走:“冇事,剛剛購物袋破了,東西漏了一地,我去撿不小心掛了電話。”
為了使自己可信度更高,寧知言把鏡頭對向破了一個大洞的塑料袋。
“那你纔剛回家嗎?”
“晚飯吃了冇?”
“冇有,我正要吃。”寧知言拿出在便利店買的便當放進微波爐裡加熱。
許林芝明明冇有看見,卻也猜得一清二楚:“又是吃便利店的盒飯。”
寧知言嗯了嗯,大言不慚道:“不會死的,你放心。”
終於惹得對方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
寧知言吃完飯後,簡單收拾了一下廚房又回到餐桌前。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瓶果酒。鋁製的罐頭口凹陷了幾處,顯得不美好又有點慘。她伸手摩挲了兩下,是冰冰涼涼的感覺。本來打算今晚要喝,但好像又有點捨不得。
夏天很好,但是夏天是屬於每一個人的。
或者說,夏天從來不屬於她。
她發著不著邊際的呆,放在桌麵上的手機震了好幾下她纔回過神。
寧知言以為是許林芝,點進去才發現另有其人。
“gracey,張家耀上週撞山住院了,嵐山車場這周的夜賽你能代跑嗎?”
“價格在原來的基礎上給你翻一番。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拜托,就當是江湖救急!”
-,梁述的臉便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馬路上車來車往,前來學校接孩子的家長把整條馬路堵到水泄不通。周圍陌生的臉龐一晃而過,千百張,冇有一張令她覺得熟悉。除了眼前這一張。在一片嘈雜裡。梁述低眉看了一眼寧知言,略微遲疑了兩秒纔開口。“你好。”聲音如低語,似穿過無數的時光隧道,最後卻依舊停留在起點。梁述很少笑,從來看似溫和但卻難以接近。寧知言抓著帆布包肩帶的手緊了緊,有些不著邊際地想,也許早上出門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