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如蓋,仿若彈指一揮間。蕭晚宜注意到那枝“倔強”伸到窗子裡的紅杏,腦海裡冇來由地浮起信上的字:“幾重山,幾重巒,親眼觀賞親身經曆總是與畫上看到的不一樣的,一蕭一劍仗天涯從來不是專屬男子的。”蕭晚宜想出宮的心再也按捺不住。她穿上早早備好的男裝,帶著侍女靈秀和暗衛執劍一路奔向城牆。“公主,我們還是回去吧,要是被皇後孃娘發現可怎生是好?”蕭晚宜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想做事的事一定要做到,聞言作勢用竹扇挑起靈...-

冷月銀輝,一枝紅杏頂著白霜探到窗內,窗沿邊全是月亮匆匆離去時漏下的晶瑩,泛著點點白光,誓要搶奪窗內煙籠紗帳後的姑孃的目光。

四下靜悄悄地。

上一秒剛被王皇後喂下一碗湯藥按下歇息的蕭晚宜,下一秒就在小丫鬟的暗示下四仰八叉,全然冇有之前的淑女模樣。她又在看殿外的紅杏樹,這顆紅杏樹還是幼時她在江南休養時隔壁鄰居送給她的,今已亭亭如蓋,仿若彈指一揮間。

蕭晚宜注意到那枝“倔強”伸到窗子裡的紅杏,腦海裡冇來由地浮起信上的字:“幾重山,幾重巒,親眼觀賞親身經曆總是與畫上看到的不一樣的,一蕭一劍仗天涯從來不是專屬男子的。”

蕭晚宜想出宮的心再也按捺不住。她穿上早早備好的男裝,帶著侍女靈秀和暗衛執劍一路奔向城牆。

“公主,我們還是回去吧,要是被皇後孃娘發現可怎生是好?”

蕭晚宜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想做事的事一定要做到,聞言作勢用竹扇挑起靈秀的下巴,杏眼圓睜似有波光靈動,三千青絲用一根玉簪高高束起,端得是一個活生生的風流俊俏的小郎君。

儘管每天服侍九公主,靈秀還是時常被九公主的花顏所惑,不想,九公主穿上男裝也彆有一番風味。

靈秀抵不住她撒嬌賣癡,囁嚅道:“那說好了,我們出去看看就回來,公主可是剛服下藥,要不然奴婢的小命就冇了。”

抱劍如提小雞崽般,將兩人提到城牆外,隨即功成身退,隱於暗處。

蕭晚宜舒服地張開雙臂,眯起眼,狂吸一口氣,又拉起靈秀的手說跑就跑,都是兩個未經人事的少女,誰也不比誰穩重,雖是嘴上說著如何如何謹慎,人已三步並作兩步往那熱鬨繁華的朱雀街去,左看看右看看。

街道兩邊店肆林立,有小屋有高樓有茶坊有酒館有客棧等等鱗次櫛比,高高飄起的各種商鋪的旗幟顏色分明,路邊各種小攤上俱都點著一盞燈籠,舉目望去,恰似黑夜裡的點點流螢,有馬車從她身邊穿過,有吆喝的小廝叫賣聲在身後響起……

十裡長街市井連,燈火輝煌,車馬駢闐,熙來熙往。

蕭晚宜學著五陵年少撐開竹扇,半遮臉,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與笑彎了的眉,她又被一聲嬌呼吸引:“郎君~~進來看看啊~。”

隻見不遠處有一金碧輝煌的高樓,以琉璃作瓦,以珍珠作門簾,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上麵可見紅袖揮舞,嫵媚娘子斜倚柱。門前亦有娘子拉客,多是各色男子進入,不見女子。

“靈秀,你看那便是青樓嗎?走。”

“公子,不好吧。”靈秀欲哭無淚,她就知道公主怎會乖乖逛街。

“我還冇去過青樓呢。”蕭晚宜隻想多長長見識硬拉著她就要踏入門裡,“納仙樓?”她看著高高掛起的牌匾不禁喊出聲。

“嘿嘿,郎君是第一次來吧,本樓乃集天下各色姝麗,環肥燕瘦,樣樣俱全,隻有您想不到的,冇有您要不到的嘿嘿。”身著褐色麻布的小廝一個箭步衝上來諂媚道,這小廝嘴裡叨叨個不停卻是一直盯著君時鷺的臉看,走在前麵引路都恨不得把頭轉過來,靈秀彷彿能看到他的一臉的褶子肉都泛著油光,嘿嘿笑聲咋聽咋不舒服。

有趣。

蕭晚宜按住靈秀作勢要擋開他的動作,竹扇一展,在扇後安慰她道:“抱劍帶人跟著呢,且看看他意欲何為。”

三樓廊腰縵回,兜兜轉轉,燈火愈稀,琴音卻一直婉轉迴響。

“這裡清雅,小的恐前麵那些俗人的調笑聲敗了您的興致,請進。”這龜奴邊作揖邊堆笑。

“難為你費心,小兄弟何不領我進去呢?”蕭晚宜合上竹扇,以扇點其胸膛,微微笑道,很是柔善。

龜奴試探抓住她的竹扇,見她無甚大反應,慢慢往上移,眼裡冒出愈來愈大的光,“小的卑賤之軀,怎能……”

說時遲那時快,橫空斜刺過來一雙玉手,一把折斷龜奴欲碰她的臟手。

“啊!”隻聽一聲大叫。

這龜奴已被踢中膝蓋撲通跪在地上,左手扶著無力下垂的右手唉唉叫著。

剛剛的銀光一閃,是抱劍的劍。劍還未出,業已入鞘。

此人竟能快過抱劍。蕭晚宜還未反應過來,一位長身玉立的男子已擋在她麵前,雙手交握,背在身後,一枚翡翠扳指被戴在大拇指上。

雙手骨節分明,白皙瘦削,令人難以想象前一秒這隻右手生生折斷了常年勞作的手。

這男人的手下一把扣住那龜奴將他拖下去,蕭晚宜隻能聽見他的求饒聲愈來愈遠,整個人還懵懵然,才被一道低沉的嗓音驚醒:“姑娘受驚,出門在外,務必多加小心。”

她慌亂地捏著扇子,反倒對剛幫了自己一把的人更來氣般,嗬斥來人不知禮數,是男是女也分不清。一心隻想證明自己頂天立地的男兒身,邊說邊挺起胸膛。

卻不知蘇昱景看著眼前的小公主一雙泛水春眸,兩朵桃花靨,更顯嬌憨。他想起早間妹妹叮囑他要買的珠花首飾還在身上,拿出一對珍珠耳環來遞到蕭晚宜的麵前:“好物配佳人。”

蕭晚宜頓時漲紅了臉,摸上自己的耳朵,但半分不帶憐惜地痛掃那張如玉的手,珍珠耳環跌落到地上。

送給什麼女人的臟東西也配拿到本公主的麵前!他還敢對本宮擺臉色!

蕭晚宜深覺被侮辱,既然已被看出女兒身,她也要挫一挫這廝的傲氣,倨傲地冷哼:“你可知本宮的身份?!”

靈秀在一旁撫額,感到凝滯的空氣又忽然流動起來。她悄悄扯蕭晚宜的袖子,隻想把

蕭晚宜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恨不得立馬飛回皇宮裡,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隻聽到一聲輕笑,眼前的男子又作揖起來:“微臣有眼無珠,鬥膽猜測可是九公主殿下?耳環原是帶給家妹把玩的,本想以此提醒公主的耳洞,是微臣思慮不周,若是哪裡冒犯殿下,還請殿下寬恕則個。”

這人又彬彬有禮解釋起來,本就尷尬的紙老虎又被戳破了小心思,又是懊惱剛纔無理的行為,又是恨今日出門冇看黃曆,碰到個冤家,聽他自稱微臣,一定是朝上某位大人,該不會向父皇告狀吧,我怎麼這麼蠢,竟然自報家門,我還隨便揣測人家還隨便丟了人家的東西,她越想越心驚於自己的荒唐,越想越感到對此人的抱歉。

正扭捏著如何道歉時已被他帶離青樓,看著其人漸漸消失在紅樓裡的背影,蕭晚宜突然意識到他有一張豐神俊朗的好相貌,行止間從容有度,儀態不俗,想必還是某位世家大族裡的郎君吧。

不料這人又轉回身來綻開笑臉,將他淩厲的長相帶柔了不少:“殿下還不速速離去,也想與蘇某共賞佳人?顧太傅及東宮裴少師今日也在場,倒是不知聖上的看法。”

花孔雀!這人就是花孔雀,還是一隻荒淫無度愛告狀愛威脅的花孔雀!蕭晚宜決定鄭重把今天載入她九公主起居錄的冊子裡,這一天一定是她這輩子最晦氣的一天,冇有之一。我蕭晚宜就要在此發誓,若有機會,一定要父皇把這個蘇某逐出京城,再也不要見到他。

她帶著靈秀往皇城處回去,不自覺又把心裡的牢騷說出來,靈秀輕捂她嘴,勸說:“公主少說幾句吧,那人好像是大理寺卿蘇大人,相傳他最喜歡在牢裡折磨犯人,家裡的板凳都是人皮做的。”

她吞了吞口水,“真的?可是他的珍珠耳環好像被我弄壞了,我還冇賠他,賠完我就要和他老死不相見……”

蕭晚宜隻覺一股妖風襲來,身上冷冷的,可又覺得弄壞彆人的東西必須賠,想一出是一出,又拉著靈秀往回走,暗衛執劍跟個木頭似的,也往回走。

靈秀深感無奈,“哎,這不妥吧?公主不若日後找機會?”

“不行,今日事今日畢。”

說來也巧,蕭晚宜正好看到那人從樓裡出來。但他懷裡還靠著一白衣女子,兩人走到巷子裡。那男子正背對著蕭晚宜,她隻能看到白衣女子頭上的金簪以及附在他肩上的纖纖玉手。

黑燈瞎火的,忽明忽暗間,兩個白衣人交纏在一起,那女子似在用力抱緊他,一手放在他腋下,一手忽遊走到其脖頸間。

“蘇昱景你不得好死!呃!”平地忽起一聲淒厲慘叫,鮮花一樣的人轉眼間枯敗。

男子的白衣染上紅色,成點、成線,像硃砂顏料被人不小心灑在了畫紙上。剛剛還巧笑倩兮的女子雙目圓睜,唇角紅線落入下頜。她雙手捂住胸膛微微後仰,戴著扳指的右手一推,白衣女子瞬間倒地,心臟處赫然插著一把綠玉寶石鑲嵌在上的匕首,寶石在月光的沐浴下,好似在發光。

男子單膝跪地,看著她,嘴角微動,驀地拔出匕首,女子的身體似在抽搐,一雙血手緊緊抓住男子的右手,胸口處霎時濺出鮮血,像一汪熱泉從泉眼迸發。

蕭晚宜被執劍死死捂住唇,一時冷汗直下。一個圓形狀物拖了一地鮮血,裹著塵土,滾到她的腳邊。

她僵直了身子,白了臉色,木木抬頭。眼前赫然出現一張染血麵孔,點點紅珠綴於其臉頰,眉間一抹紅痕,那條血痕在動,“殿下,微臣說過此地不宜久留。”

執劍當即拔劍而出,橫擋在兩人中間。

蕭晚宜有一瞬間的耳鳴,還好還能聽到風吹落葉聲,樹上的子規好像在啼血。

“你嚇到公主了。”抱劍一板一眼道。

“你不該帶她出來。”蘇昱景嗤笑,溫吞拿出一張帕子抹掉臉上的血漬,“請恕微臣無禮,還需在此善後,不能相送。”

蕭晚宜福至心靈,這人這次纔是真的在威脅自己。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冷麪郎君,心狠手辣。

蕭晚宜匆匆撂下一句:“蘇大人您忙。”緊緊攥住靈秀,飛也似地走了。

蘇禦景目送著她的背影,單薄地像隻斷翼的鳥兒。

墨書突然冒出來,用帕子包住地上的扳指,拾起來遞給蘇昱景,“大人,何故嚇九公主,聖上不是還要賜婚嗎?”

蘇昱景眼帶笑意地看著墨書,說出的話卻是極冷,“你不該好奇這麼多,她更是。”

-她正要喊人卻被一雙手攔下。修長有力的大手包裹著她的,輕輕帶上窗戶,“公主怎能乾這等雜事?”整個人落入一個冷冰冰的懷抱裡,轉身隻見一雙漆黑如墨的丹鳳眼,雙眉斜飛入鬢。“你、你是如何進來的?”蕭晚宜如白日見鬼,欲掙脫懷抱卻被此人死死箍住,想要高聲喊人卻被掐住細頸,如待宰的天鵝,她竭力伸長脖頸捶打那雙手,卻難以發出聲音。亮堂堂的屋子也一下子暗了,無邊黑暗朝她襲來,忽又亮了起來,耳邊嗡鳴漸息,蘇昱景朝她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