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恨不得立馬飛回皇宮裡,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隻聽到一聲輕笑,眼前的男子又作揖起來:“微臣有眼無珠,鬥膽猜測可是九公主殿下?耳環原是帶給家妹把玩的,本想以此提醒公主的耳洞,是微臣思慮不周,若是哪裡冒犯殿下,還請殿下寬恕則個。”這人又彬彬有禮解釋起來,本就尷尬的紙老虎又被戳破了小心思,又是懊惱剛纔無理的行為,又是恨今日出門冇看黃曆,碰到個冤家,聽他自稱微臣,一定是朝上某位大人...-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不巧今日又下了雨,雖是連綿細雨卻有狂風掃亂,連帶著廊下的月季遭了殃。

耐不住性的九公主本想出去摘桃花也隻好作罷,索性起筆作畫,蕭晚宜瞥見窗外於風中淩亂的花骨朵兒,憐愛之心大發,“靈秀,去把廊簷下的花收進來吧。”

她畫興大發,沉迷於畫中世界,竟也冇注意到靈秀根本冇應她,蕭晚宜看著手下的春雨圖沾沾自喜起來,待要賦詩一首才發現墨水不多,對著旁邊說道:“嘖,添墨。”

一抬頭,靈秀何在?

突然,狂風起,驟雨出,細雨發了狠變作滂沱大雨。冷風吹翻了桌上的宣紙,蕭晚宜感到潮濕寒意隻順著衣領口裡鑽,她趕忙去關窗,平常還不覺得,今兒這窗戶怎恁的難關,還吱呀作響個不停!

她努力夠著窗欞,伸在外麵的胳膊已被打濕,她正要喊人卻被一雙手攔下。

修長有力的大手包裹著她的,輕輕帶上窗戶,“公主怎能乾這等雜事?”

整個人落入一個冷冰冰的懷抱裡,轉身隻見一雙漆黑如墨的丹鳳眼,雙眉斜飛入鬢。

“你、你是如何進來的?”蕭晚宜如白日見鬼,欲掙脫懷抱卻被此人死死箍住,想要高聲喊人卻被掐住細頸,如待宰的天鵝,她竭力伸長脖頸捶打那雙手,卻難以發出聲音。

亮堂堂的屋子也一下子暗了,無邊黑暗朝她襲來,忽又亮了起來,耳邊嗡鳴漸息,蘇昱景朝她露出一個溫和至極的笑來,鬆開了手。

“靈、靈秀……”蕭晚宜低頭隻見胸口處插著一把美麗的匕首。

“啊!靈秀!靈秀!”她握住自己的脖頸,驚坐起身,粗粗喘氣。

靈秀趕忙掀開簾子,坐在床邊撫背幫她順氣,“殿下,我在我在,這是怎麼了?”

半晌,蕭晚宜睜開濕漉漉的眼眸,吸了吸鼻子,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用力反抱住靈秀,哽嚥著卻不說話。

靈秀虛長九公主幾歲,從小服侍她,早已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九公主自小體弱,今兒卻是第一次哭得這麼難受。

蕭晚宜哭著喊道,一個勁兒地嚷著要皇上流放蘇昱景,令他永生不得入京。

“殿下彆怕,隻是夢罷了,夢都是相反的。”靈秀一聽就知道九公主還冇從昨天的事情走出來。

“他真的要殺我,那個匕首就、就……”蕭晚宜越說越害怕,剛止住的哭聲又大起來。

靈秀也急得快要哭出來,“公主彆怕,真的隻是夢!您是公主,蘇大人再如何也隻是個臣子,他不敢對您怎樣的,再說,您在宮裡,平常我們也碰不到他,彆怕,彆怕……”

靈秀說了許多諸如蘇昱景如何如何不在的話,差點就要說世上冇這個人了,好不容易纔把公主安撫下來,“是的,殿下彆怕,皇後在這皇上在這太子也在,誰都不能害您的!”

鬨了半宿,差點驚動外麵的一眾女婢和太監,幸好公主的乳母也歇在其他屋內,要不然這事鐵定傳到皇後孃娘那兒,到時候就不止一件事情了。

蕭晚宜扯著靈秀,兩人躺在一個被窩裡,她也哭得卸力,在靈秀一聲聲的曲調裡不安地睡過去。

翌日。

春和景明,桃李正芳,牡丹大開,禦花園內百花爭奇鬥豔,環繞亭砌。

花間下,池畔邊,絲竹之聲不絕於耳,伴著銀鈴笑聲,一群少女賞花擺宴,品茗清談,評花賦詩,卻不聞人比花嬌。

宴會進行得正熱鬨,坐在上首的九公主卻無精打采,神色懨懨。

“誒,公主可知昨日晚間,京都最大的青樓起火了?”一身穿黃衣的女子放下茶杯,神神秘秘道。

“月如,你哪來的訊息啊?我怎麼不知道?”花想容在她們中間年紀最小,性子也最活潑,父親是吏部尚書,門生遍佈,大家也樂得寵她,這下她質疑詢問。

那黃衣女子也不惱,繼續道:“昨日夜裡我父親從那出來的,母親見他落魄,兩人吵嚷起來被我偷聽到了。”

黃月如也是個心大的,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她倒是大大咧咧說出來,隻為熱氣氛,眾人大笑,蕭晚宜也盯住她,本來她們這些人也是九公主邀請進宮的,黃月如正愁怎麼吸引九公主注意力呢,這時如受到莫大的鼓勵,“蘇大人昨日也去了納仙樓。”

“啊,可是蘇昱景蘇大人,溫潤如玉謙謙君子,聽說他審犯人都是笑著審的,從不動用私刑!”一粉衣女子也紅著臉叫起來,彷彿掌握了第一手訊息激動道:“蘇大人竟然也去青樓,可曾出事?”

“能出什麼事,隻是一樓一個廂房起火了,那些個大人不都喜歡去三樓嗎?隻不定火被撲滅了,他們還在喝酒呢。”又一女子反駁道。

“是呀,再說蘇大人文武雙全,定能保全自己。”

少女情懷,總喜歡談那些風流人物,鬨得場麵難以控製,更有甚者,大膽道:“蘇大人可是常年位居京都的春閨夢裡人的榜首,可不能讓火燒了他那臉。”“也不知蘇大人想娶什麼樣的女子?”

“呸,你也不害臊!”眾人俱紅了臉捏起帕子,作勢要打這狂言亂語之人,宴席上一頓“好姐姐”“好妹妹”亂飛,各種關於蘇昱景的讚美,說他家世的,說他長相的,說他權勢的。

蕭晚宜越聽越心寒,蘇昱景這廝竟如此會做戲!這些個姑娘美則美矣,如此輕信傳言可怎生是好,輕易就被一張皮囊俘獲,也不知哪個倒黴蛋會被娶進蘇家,估計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重重放下茶杯,板著臉道:“我帶各位去逛逛園子。”彆看九公主長著一張芙蓉秀臉,看著軟綿綿的樣子,繃起臉來也是淩厲的。

她們突然意識到九公主好似不喜蘇大人,平常談及彆的男子,九公主頂多是打哈欠嗤笑,未曾有這麼大的反應。

蕭晚宜帶著人走到禦花園,又言笑晏晏起來,對於帶美人賞花,她一貫是樂衷的,眾人很快忘記剛纔的小插曲,悠悠踱步。

“殿下,娘娘正找你呢。”來人正是皇後身邊的大丫鬟瑞珠,她一個納福向各位姑娘解釋皇後有急事找九公主。

蕭晚宜隻好抱歉道:“倒是不巧了,改日再宴請各位。”吩咐身邊的靈瓊領人帶姑娘們出宮。

蕭晚宜一踏入承光殿,皇後就攙著她走入寢室,屏退了眾婢女,隻留瑞珠一個守著,蕭晚宜明顯感到一絲不尋常,也隻留一個靈秀。

“母後,發生了何事?”

皇後摸著她的髮髻,感歎道:“我的皎皎一晃眼都這麼大了,你是早產兒,三天兩頭的就生病,更有太醫竟斷言你活不過三年,唉”

“好端端地,母後怎又想起來這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又能蹦又能跳的。”說完作勢就要當場蹦一個給皇後看,證明自己身體大安。

“好了,我的皎皎好好活到了二八芳華,自然是庸醫無用,你可還記得那年雲遊歸來的明空大師。”

“女兒記得呢,大師讓父皇送我到江都休養,扮作男子養五年就好啦。”她百思不得其解,怎麼皇後又問到這個。

“是啊,可憐我的姣姣那麼小就被放出宮,八歲纔回到我身邊,父皇母後還擔心你在那受苦,整日提心吊膽,好在一切都好起來了。”蕭晚宜越聽鼻子越酸,撲到皇後懷裡,撒嬌道:“母後,女兒現在過得很開心啊。”

“嗯,你是父皇母後的嬌嬌兒,自然要一日比一日開心,其實空明大師還留了保你長命百歲的箴言。”皇後拍著她的背,緩緩道來。

蕭晚宜抬起頭,亮晶晶的眸子望著她,隻聽皇後道:“大師說你八字身弱,又因女子之身陰盛陽衰,所以幼年體弱,需輔以童子陽氣調理,而成年後這方法就不奏效了,若要長命百歲需要與紅鸞入事業宮加刑天星的男子結合,這男子還得陽年陽月陽日生的纔可。”

蕭晚宜不免感到荒謬,這種話本子裡編的鬼東西竟然真被她遇到,小聲問道:“這麼玄乎,有這個人嗎?”

“巧了,滿朝文武正有一個如此命理之人,還是個前程似錦的好郎君,樣貌家世等俱與你相配,可見大師說得不錯,我的姣姣生來就該享福,那人就是上天派來為了配你的。”。

蕭晚宜咂舌,隻覺母後被人忽悠地不輕,她倒要看看何方妖孽在裝神弄鬼,一定要讓父皇抓到此人,流放千裡,竟敢欺騙堂堂一國之後,因而她拉著皇後的袖子,嬌聲問道:“母後,不要賣關子啦,到底是何人,把你哄得心花怒放呀”

皇後一點她的翹鼻,蕭晚宜嘿然躲開,眯起眼討笑。

“小滑頭,什麼哄,這人便是大理寺卿蘇昱景,蘇家嫡長子蘇玄臣。你嫁過去便是蘇家塚婦,他家家大業大,我也不必擔心短了你的衣食,我的皎皎自然要全天下最好的,一般人家還養不起,蘇玄臣也正是有為青年。”

蕭晚宜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怎會是他?!怎麼可以是他?!

她顫抖道:“我不想嫁給他。”

皇後感到奇怪,問道:“皎皎?”她咬牙道:“母後,我不想嫁人。”皇後以為是小女兒情態,聽到嫁人所以反應大了些,苦口婆心勸說:“母後也不想離開皎皎,可這都是為了你好啊,大師說你二八芳華必須出嫁,方可長命百歲。”

她一下子紅了眼,喊道:“這勞什子大師,是不是收了蘇家的錢,說出這麼多歪理,我就不嫁給他,除了他,什麼人都可以!”

“胡鬨,你這是拿命在開玩笑,我難道還會害你嗎?”皇後拉著她的手,繼續勸她。

“母後,女兒做了什麼,你要趕我走,將我扔到蘇家,你是不是不喜歡女兒了。”

蕭晚宜卻是什麼也聽不進去,腦海裡不受控製地浮現出自己嫁進蘇家被蘇昱景關進地牢裡,父皇母後還歡笑著誇他的畫麵,愈想愈驚心,當下隻想去找父皇收回成命,慢一步,她就要活不到明天,什麼也不顧含淚跑了出去。

“皎皎!”

蕭晚宜甩下眾人,一路跑到紫宸殿,就在殿前等著,想要問問父皇。

有太監看見她,顛顛跑過來詢問她何事,蕭晚宜看見來人,努力把眼淚擠回,佯裝整理衣裳,掃去衣裳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挺直腰板,從容說道:“你們自去忙,本宮等父皇有要事相商。”

靈秀好不容易追上來,擔憂道:“公主?”

蕭晚宜的視線裡卻被一緋色官袍占滿,她緊緊盯著那人身影。

說來也巧,蘇昱景剛剛從紫宸殿出來,正要回去,似有所感,便看到九公主在禦道邊,他來到她麵前行禮:“公主金安。”

“你去和父皇說,不想娶公主。”

-的匕首。“啊!靈秀!靈秀!”她握住自己的脖頸,驚坐起身,粗粗喘氣。靈秀趕忙掀開簾子,坐在床邊撫背幫她順氣,“殿下,我在我在,這是怎麼了?”半晌,蕭晚宜睜開濕漉漉的眼眸,吸了吸鼻子,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用力反抱住靈秀,哽嚥著卻不說話。靈秀虛長九公主幾歲,從小服侍她,早已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九公主自小體弱,今兒卻是第一次哭得這麼難受。蕭晚宜哭著喊道,一個勁兒地嚷著要皇上流放蘇昱景,令他永生不得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