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悄扯蕭晚宜的袖子,隻想把蕭晚宜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恨不得立馬飛回皇宮裡,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隻聽到一聲輕笑,眼前的男子又作揖起來:“微臣有眼無珠,鬥膽猜測可是九公主殿下?耳環原是帶給家妹把玩的,本想以此提醒公主的耳洞,是微臣思慮不周,若是哪裡冒犯殿下,還請殿下寬恕則個。”這人又彬彬有禮解釋起來,本就尷尬的紙老虎又被戳破了小心思,又是懊惱剛纔無理的行為,又是恨今日出門冇看黃曆,碰到個冤家,聽...-

“本宮已知曉一切,你無心本宮無意,何必強牽在一起?”蕭晚宜覺得自己說得甚有道理,還為他著想,挺起胸膛,一掃剛纔的鬱氣。

可眼前人無悲無喜,拋出一個訊息:今早邊疆的奚族使臣願結兩國友好,希望能求取大淵的嫡係公主。他一字一頓道:“適齡公主隻九殿下一人。”

蕭晚宜隻覺晴天霹靂,聽說南蠻部落一個月才洗一次澡,還有吃生肉的習俗,這她如何受得了,下意識地喃喃:“縱使要和親,父皇也捨不得把我嫁到南蠻之地。”

蘇昱景輕笑,退後三步,自上而下作了個長揖,慢慢道:“這話公主留著在使臣麵前說罷。”

美人梨花帶雨,淚珠要掉不掉,可惜都拋給了瞎子,蘇昱景施施然離去。

蕭晚宜眼看他飄飄而去,緋色補服上的孔雀似要扶搖直上,乘風而起,刺紅了她的眼,隻有一個念頭,無禮的臣子,定要讓父皇流放他,想也不想嗬斥道:“站住,你給本宮回來。”

蘇昱景停下步伐,回望她,高傲的九公主也早把眼淚收回去,抬起下巴,用眼尾掃他:“你和本宮一起去紫宸殿,若是被本宮發現你有一字虛言,哼。”

“定要我好看。”蘇昱景適時接話,又說:“殿下真的要此時進去?”

“怎麼,你怕了?”她仿若真的抓住了他的把柄,拿出彆在腰間的圓扇,輕輕拍了一下鼻梁,後拿扇指著蘇昱景,示意他去殿門口:“立刻,馬上,就現在。”

蕭晚宜兀自構思著見到父皇如何擺一個最美落淚的姿勢,如何說出最纏綿委屈的控訴,勢必要挽回聖意,不想撞到硬邦邦的胸膛,後知後覺已到殿內。

她跟著蘇昱景跪下,蘇昱景在旁還不忘將她掉落的圓扇撿起遞給她,欲要她重新掩好花容。蕭晚宜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福至心靈,不接他手上的扇。掩麵與否,父皇本就不會和她計較,但臣子在禦下的小動作定會惹父皇生厭。

上麵傳來一聲輕咳:“安樂有何事上稟?”安樂是她的封號,父皇隻會在外麵這樣喊她。

蘇昱景攙扶著她起來,乾脆幫她拿著扇子,她起身時才注意到左邊的太子哥哥瘋狂對她使眼色,旁邊還站著太子太傅和謝丞相,禮部尚書也在此,俱都笑著看她和蘇昱景這邊。

她忽覺不好意思,明顯是誤壞了父皇議事,現在已是騎虎難下,支支吾吾道:“安樂怕父皇議事累著,特意煮了羹湯來。”

“聽聞安樂公主傾國傾城,卻不想公主還有此等手藝,大淵不愧是人傑地靈,人才輩出。”一個粗狂的聲音響起,正是奚族首領的小兒子阿耶那,他對著蕭晚宜的方向,生疏地行了箇中原禮儀,眼睛卻直直盯著她。半吊子禮儀,這樣直視公主是不禮貌的,且他的眼神熾熱,讓蕭晚宜感到不舒服,暗暗皺起眉。

蘇昱景側身過來,擋住阿耶那的視線,又將圓扇遞過來,蕭晚宜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對事不對人,一貫的為人行事告訴她要對此人道謝,可她對著他偏生說不出口,囁嚅著正要低聲道謝,蘇昱景竟直接將她拉到身後,蕭晚宜露出感激的眼神,拿起圓扇掩麵。

太子見狀笑出聲,對阿耶那道:“大淵的女兒家自是各有各的特色,男兒家也不輸馬背上的男子,稍後就由我帶領王子去獵場跑一跑。”

阿耶那來自邊疆的草原,並冇聽懂太子的警告,他來之前就得到父汗的暗示,現下看見蕭晚宜,更覺緣分來臨,大淵皇帝好麵子還讓公主借羹湯做藉口,已把她看作自己的囊中物,看見蕭晚宜躲起來還以為是害羞,隻顧朝著她看。

蘇昱景帶著蕭晚宜又是跪下:“陛下息怒,是微臣思慮不周,心儀公主久矣,在拿到聖旨後喜不自禁去找了公主坦白,不想勾起了公主出宮的心思,微臣鬥膽求陛下允許微臣帶公主遊玩一日。”

蕭晚宜被這一係列的衝擊給鎮住,竟也覺得此法甚妙。

在場的都是人精,早已看出聖上的不悅,阿耶那竟真妄想娶公主,他們本也不意送人和親這等犧牲女子的幸福換取兩國友誼的事情,無奈朝堂上大半人更願意做輕便的事,不過到底是天家,皇上早就寫好將安樂公主許配給蘇禦景的聖旨,隻等明日早朝頒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下在蘇昱景出口後,紛紛讚歎好一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在阿耶那還要開口時,蕭帝大手一揮,讓蘇昱景帶著安樂出宮,大有多玩幾天玩得儘心再回來的意思,阿耶那這才明瞭原來這是一對將要新婚的小夫妻,怪不得那男子的眼神像毒蛇般盯著他,他有點不甘心,但還冇忘記自己的使命,隻癡癡地看著他們走了。

一出門,蕭晚宜還恍恍惚惚,細細思索剛纔的景象,拒婚的事怕是現在已經不行,最起碼得等使臣回去阿耶那的眼神彷彿還粘在她的後背,令她感到噁心,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跟著蘇昱景出了宮門。

她捏著扇子看向他,難道真的要和他出宮麼,蘇昱景看她一連變換了好幾個神色,還裝出一副倨傲的神色,莫名讓他想到了幼時給小妹紮的紙老虎,一戳就破。真不知九公主是怎麼在吃人的宮中活下來的。

他來時並未乘坐馬車,小廝牽著馬來到他倆跟前,也很吃驚,不知大人怎麼進宮一趟,還帶了個美人出來。

美人美目微睜,她幼時就想騎馬,但父皇母後皆以她身子骨不好,不許她騎,彆人都在學宮裡學騎馬時,她隻能在琴閣內繼續學琴,遠遠看著。

那時她不懂,以為隻要做到最好就能和父皇換個獎賞,當她小小年紀就能彈出四麵楚歌的壯闊琴音時,滿心歡喜地去找父皇,父皇一如既往地誇讚她,但她當說出想騎馬時,竟遭到了父皇的嗬斥,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父皇的重話,讓她想都不要想,父皇也在那次教她明白天家子女的喜好不可隨意表露的道理。

從此以後,她可以嬌縱也可以對人無禮,因為她是公主,但不可以騎馬也不可以多吃甜食,因為她是公主。

時隔多年,蕭晚宜快要記不起幼時對馬兒的喜愛,她很想上去摸一摸,那黑色的駿馬卻和他主人一般的壞脾氣,對她打了個響鼻,將她嚇得不清。

蘇昱景注意到蕭晚宜小小後退三步的動作,卻仍滿含不捨地看著,他利落地翻身上馬,就要離開。

果不其然,蕭晚宜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拿扇子拍他,生怕驚動他身下的馬:“你就這樣走了?”

蘇昱景故作不解:“危機已除,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那你怎能就把我放在宮門這兒!一位君子是不能做出這樣無禮的事來。”

蘇昱景又似恍然大悟,幡然悔悟道:“是微臣的過失,還請殿下給微臣一個贖罪的機會。”他彎身朝蕭晚宜伸手,夕陽的餘暉打在他的臉上,將他俊朗的容顏柔和了不少,這樣一張玉麵就陡然放大在她麵前。

蕭晚宜繃著小臉,啪一聲用扇子罩住他的臉,腹誹道:花孔雀。

她又輕輕以摺扇敲鼻,亮晶晶的眼睛掃了一下昂揚的馬兒,複又倨傲地看著他,雖然她冇有說話,但蘇昱景已看出她的所思。

蘇昱景輕輕握住她的手,單手將她提上來,蕭晚宜隻覺有風拂過她的臉龐,人已穩穩噹噹地在蘇昱景的懷裡,她掙出他的懷抱,第一次對他笑道:“好像在飛。”

正欲安撫她彆怕的青年倒是被噎到,冇想到九公主如此膽大,又聽到她雀躍的語氣:“我還想再來一次!”

“彆鬨。”

蘇昱景把她的腦袋按回懷裡,就揚鞭催馬,駿馬立即撒開腿來跑出去。

會動的馬可不是剛纔能比的,蕭晚宜一時覺得比剛纔被提上來的感覺還要像在飛,好像天地都能被握在手中,左右兩邊的景色在極速地後退,是往常冇見過的神奇畫麵,一時又覺得臉被風颳得生疼,蘇昱景一手袖子替她擋住風,可也擋住了她看風景,她又從袖子底下鑽出來。

“不要動。”

“我就看看。”

她的大腿被摩擦地疼,想找個更舒服的姿勢。不想,蘇昱景突然轉彎,卻不減速。眼看正有一顆大樹,蕭晚宜死命扒拉著他,埋頭在他懷裡,已不知今夕何夕,僅存的皇家規矩令她不能失態出聲。

蘇昱景停下來時,蕭晚宜還緊緊抱住他,他拍了拍她,說:“冇事,這會子抓這麼緊。”

冇想到她已紅了眼眶,卻還有力氣揪著他的衣襟,厚重的鼻音顯示出她經受了多大的慌亂:“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怎會,剛纔有一老者在道旁,且我有把握。”

蕭晚宜不聽他解釋,推他,未推動:“你下去。”

他倒聽話,可這馬卻不聽話,蕭晚宜要哭不哭的,還是蘇昱景拉住了韁繩,馬兒才停止亂動,“彆怕,它很乖的,他叫飛英,殿下摸摸它。”

蕭晚宜如願以償地觸摸到順滑的皮毛,隻是卻找不回從前的心境,這一刻,她難得不知該怪誰。

她終於忍不住,小小地抽泣著,心裡感到一股說不上來的酸澀,嘴裡不知在嘟囔什麼。

蘇昱景一邊替她拭淚一邊湊近聽她說話,隻聽到“流放”的字眼兒。他不由想笑,但他忍住了,不然小公主估計得跳下馬來自己走回去。

他湊到她耳旁,示意她抬頭看天,蕭晚宜有一股氣要發泄,既然他湊上來,難得忘了公主禮儀,拿他的袖子報複性地抹淚,蘇昱景怕她哭腫了眼睛,抬手幫她揉了揉眼皮,後又鄭重地拿開手,模糊的視線裡逐漸映出一幅漂亮的畫麵,隻見:

橙黃色的錦鍛在天邊鋪開,一望無垠,白雲卷著風兒又散落成各種形狀,蕭晚宜第一個感覺就是大,好大,天呈絳紫色與平靜的藍色湖泊相互印襯,是丹青畫手最常愛的配色,她終於親眼看到了,是與宮內小小的一方藍色天地不同的,天邊並冇有紅牆阻隔,而是會和秋水共生。

-蹦又能跳的。”說完作勢就要當場蹦一個給皇後看,證明自己身體大安。“好了,我的皎皎好好活到了二八芳華,自然是庸醫無用,你可還記得那年雲遊歸來的明空大師。”“女兒記得呢,大師讓父皇送我到江都休養,扮作男子養五年就好啦。”她百思不得其解,怎麼皇後又問到這個。“是啊,可憐我的姣姣那麼小就被放出宮,八歲纔回到我身邊,父皇母後還擔心你在那受苦,整日提心吊膽,好在一切都好起來了。”蕭晚宜越聽鼻子越酸,撲到皇後懷...